学而优则仕』的单一价值体系,为多元化晋升和社会尊荣铺开了一条新道路。
当然,当下只是新路而已,或者说,只是一个方向。
想要走的开,走得平,还有相当多的事情要做……
至少路上的那些荆棘,就不会轻易让开。
庞统闻言,只觉得胸中块垒尽消,更觉得斐潜所论,宛如洪钟大吕,涤荡着他心中残存的陈腐之见,不由得抚掌而赞道:『主公之论,如拨云见日!此方为「大道之行也,天下为公」之真义!妙哉!妙哉!』
两人相视而笑。
片刻之后,庞统挑了挑眉毛,又是问道:『主公,某还有一问……若依此策,「扩地增技」相辅而行……技愈精,则地力愈增,所养之民愈众;民愈众,则需技愈精,所求之地亦愈广……如此循环往复,生生不息……则我华夏未来之势……莫非……莫非将如昔年之周室,裂土分封已不足应其需?而需效仿秦开百越、汉通西域,行那囊括寰宇、协和万邦之业乎?』
斐潜眯了眯眼,慨然而道:『然也!』
庞统不愧是大汉当下顶级的智者,他察觉到了那个隐藏在『扩地增技』理论背后的终极可能……
外扩形态的帝国!
小农经济的核心是内卷化,土地有限导致的技术需求上限极低。
而斐潜的体系,通过技术持续进步,不断突破土地承载极限,必然导致对更多土地、资源、市场的渴望,从而在逻辑上指向了外向的、扩张性的帝国模式,与封闭内敛的小农经济截然不同!
『禹贡所载,九州攸同,四隩既宅。然禹迹之外,果真荒芜乎?昔穆天子西巡,见昆仑之丘,瑶池之水;楚人南征,有苍梧之野,洞庭之波;秦人北拓,收河南之地,置九原之郡;汉武东指,楼船横海,置乐浪四郡!此皆先王先民,以脚步丈量,以血汗开拓之疆!《山海经》所志,荒诞乎?抑或先民筚路蓝缕之实录乎?』
后世总有些键盘侠表示中原之外皆为蛮夷,荒漠之地取之何用,交通不便管辖不及云云,但是看看华夏祖辈之壮举,就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脸再称呼自己是炎黄子孙?
若炎黄就只想着窝里横,就守着大河支流过活,那么还能衍生出后世的这些键盘侠么?
『吾所谓「扩地」,非仅止于恢复两汉旧疆!「增技」之功,岂为固守一隅?火器之利,非独破城;舟船之坚,非仅渡河;驰道之便,非为游赏!墨子云「欲国家之富,人民之众,刑政之治。」欲富、欲众、欲治,仅守禹迹,岂能长久?百工之巧思,农学之精进,需新土以验其效;生民之繁衍,货殖之流通,需阔野以容其昌!西域沃土,可植嘉禾;岭南湿热,宜种稻蔗;漠北草原,广牧牛马;东海之外,更有大洲!此皆天赐之资,待有德有力者取之!』
斐潜声音渐渐地拔高,宛如带着一种开天辟地的力量,『昔孔子作《春秋》,大一统也。然此「一统」,岂是画地为牢?当如星火燎原,泽被八荒!』
『吾辈当承先贤之志,秉格物致用之精神,持分职专司之利器,行协和万邦之大道!使吾华夏之农法,教化远夷,变榛莽为良田;吾华夏之工巧,惠及四邻,易陋器为精工;吾华夏之医道,拯救疠疫,活生灵于绝境;吾华夏之文字,传播仁德,启蒙昧于鸿荒!』
『此非侵凌掠夺,实乃授人以渔,共享太平!礼记所云,大同之世,讲信修睦,人不独亲其亲,不独子其子!如今,岂能独善其身于禹甸?当推己及人,达于寰宇!使普天之下,凡日月所照,江河所至,皆沐华夏文明之光,共遵礼乐仁德之教!此方为「扩地增技」之终要,亦为吾辈肩负之天命是也!』
庞统几乎是蹦将起来,不仅是脸上眉毛胡子抖动,就连下巴也在抖,『主公!主公啊!此论……此论,等等,待我取笔墨记下!定要檄发天下!檄发天下
